新元既涉九,腊尾春未初。司寒励馀职,飞雪来庭除。
因风稀复密,潜阴惨还舒。瑞色入陇麦,祥膏润园蔬。
未足映书读,已宽带经锄。和气融比屋,所积惟林庐。
怅焉起遐观,未知问所如。南轩笑领客,操已敢作疏。
岂无门下生,不肯升篮舆。冲泥按徐辔,秀句生蹇驴。
卷云毕清集,湖山眇开予。蜿蜒翠麓中,万瓦参琼琚。
急扫供茗事,隔江竟烦渠。终日乐未央,不为食有鱼。
十韵分九人,其一固闰馀。并以属汰砾,敢下冯妇车。
屯云方杂沓,二白难踌躇。须公专吟笔,载赓仍屡书。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,人情有所不可忍者。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因此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能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能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可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可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但是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可惊,而项籍之所不可怒也。
观夫高祖之因此胜,而项籍之因此败者,在能忍与不可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可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
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呼!此其因此为子房欤!